房间里一下没有声音，一直神经紧绷的我急忙回过头来，只见她们三个互相望望，白依婷疑惑地望着我说：“信号断了？”

    “网络呢？”

    肖双迅速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，抬头道：“也不通了。”现在她终于肯正视我了，眼神中的戒备大大减少。但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欣喜，这个时候我可不想当什么护花使者，也没有狗屁英雄情怀，但她们是活生生的人，还是我的同事和朋友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），若不是顾及她们，我已经在回家的途中了。

    “看来情况严重了。”我心头一阵沉重，之前虽然设想了最差的情形，但还是寄望于部队能迅速控制局势，可现在的迹象表明，丧尸不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，而且还在迅速扩散当中。想活到最后，还得靠自己。“编辑室有人吗？”

    她们摇摇头说不知道。

    尼妹，你们怕死很正常，好歹也听一下动静呀。不过，我也没注意编辑室那边。想到这里，觉得自己对她们有些苛求。

    “你们在这里等着，我去看看她们那边。”我打算把她们集中到大厅，房间太小了，不利于行动，密闭的空间也会让人生存意志下降。安排好她们，我就得离开。不能因为她们，我就死守在这里。我有自己的家人要顾，他们是我唯一的牵挂。

    墙上的不锈钢架拨下来了，有点变形。掂着有点轻，但将就着也算是一样武器。我移开桌子，挤出房门，来到走廊上。办公室里很安静。我贴着墙壁，小心翼翼地往大厅走。副主任的小腿又映入我眼帘。得把尸体移走，放在这里太膈应人。来到了墙角，我探头看了看大门方向，安全。

    我快速穿过大厅，来到编辑室门口，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轻轻转动门把手，将门推开了一条缝。只见四个女编辑挤坐在墙角，瑟瑟发抖，如同受惊的小白兔。

    我迅速闪进去，顺手把门反锁。

    四个女生听到动静，先是一哆嗦，抬头看见是我，“小白——”她们欣喜若狂地叫着，不约而同站起来，扑过来抱住我，痛哭失声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，乖，没事了，有我在。”我双手分别在她们的秀发上抚摸着，安慰着。

    “小白，你一定要保护我们啊。”阿妹一双小手攀住我的肩膀，美丽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，让人无法拒绝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。”我一语成诺，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，眼神中透出深切的关怀。

    “小白，人家刚才吓死了。”萧怡扭动着曼妙的身体，向我撒娇。

    “乖，不怕不怕。”我铁汉柔情，将她拉入怀中，轻轻地安抚她的身体。

    江映蓉躲在我身后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双手紧紧抱着我，好像生怕我会消失一般，隔着她丰满高耸的胸脯，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如小鹿乱撞一般的心跳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啊——”身后传来一声尖叫，惊散我美妙的幻想。

    正站在编辑室门口，准备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我，被吓了一跳，恼怒且惊慌地急忙回头：高圆圆和白依婷站在走廊边上，肖双站在校对室门口。惊叫声是高圆圆发出的，她看到了副主任的小腿。尼妹！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出来的吗，我一脸责备和鄙视地望向她们。

    “圆圆急着回家，我拉不住……”白依婷看到我的表情，小声地解释。高圆圆此时趴在她怀里小声哭。

    真是蠢货！

    我快步返回大厅，来到办公桌旁边，用钟丽丽的豪华电脑椅，使劲把尸体推到桌子下面，把椅子挡在外面。只看了小腿就哭，要是看到她没有头，你还不疯！我示意她们回房，但她们磨磨蹭蹭不肯回。可能她们觉得和我在一起有安全感吧。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，让她们不要发声，再次来到编辑室门口。

    我把耳朵贴在门上，听到里面有椅子来回推拉的摩擦声，一直持续着。听起来，很不正常！

    我转动着把手，房门同样在里面反锁了。但这种门锁不牢靠，一踹就开，我有过几次经验。我先挥手让白依婷她们回房间，然后向后退了两步，一脚蹬向门锁位置。

    随着“嘭”的一声响，房门洞开，屋内的情形瞬间映入视线。编辑阿妹和慕容瑶，站在最里面的墙角，身前挡着两张办公桌。桌上侧放着两张办公椅，她们分别抓着一把椅靠。而在桌子这一边站在一女孩，我踹门进来时，看到她正努力往桌子上爬，而慕容瑶和阿妹则努力用椅子把她推下去。

    听到门被踹开的动静，那女孩转过脸来，我认出她是编辑萧怡。她的脸上有几处红肿起来的伤，应该是被椅子脚撞的。

    她一看到我，就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亲人一样，直接朝我奔了过来——萧怡不是办公室里最漂亮的，但却是身材最好的，前凸后翘，平时又爱穿紧身牛仔，把整个曲线弄得玲珑诱人——可我又不是傻子，傻子也能看出她此刻不是正常人了。我立马一伸胳膊抓住把手，在她扑过来之前，关上了房门。

    “扑通！”这是她撞在门上的声音；紧接着，又传来手指甲抓门的刺耳声音。

    他妹夫，现在不好办了。把她放出来的话，没地方关，卫生间已经被钟丽丽占了。可是若继续把她关在里面，里面那两个编辑肯定会挂。刚才那匆匆一瞥之下，我看她们已经筋疲力尽，看到我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。而丧尸是不会累的，她们又能坚持多久？

    萧怡已经不是人类，而阿妹曾是我的**对象，慕容瑶是我的校友。孰轻孰重，似乎不是个问题。但我仍然是咬着牙，才做出这一个决定——

    迅速退回两步，一脚飞踹！

    门，再次被踹开。

    站在门后的萧怡，被撞倒在地上，挣扎着想爬起来。

    我冲过去，双手高举钢架，砸向她的头部：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

    我感觉有血水、肉块溅到了手上、身上、脸上、嘴里，但我不在乎，吐出一口唾沫，继续砸……直至钢架变形、裂开、崩落，我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。看看地上的萧怡，头部被砸得血肉模糊，看不出五官的形状。但由于钢架偏轻，似乎并没有对头颅造成毁灭xìng打击。

    她……双手撑着地，还想努力抬头。

    我快步走过去从办公桌上从慕容瑶手中拉过来一把椅子，将椅子木腿对准萧怡的头部，狠命地碓了下去，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直到红白脑浆流了出来，而她再也不动弹，才把椅子丢在地上。我吐了几口唾沫，从地上捡起一卷散开的卷纸，将身上擦干净。又从阿妹手中拿下椅子，坐下喘气。

    汗水，这时候从全身涌了出来，雾气模糊了我的眼镜。我一边用纸擦镜片，一边心中后悔。真不应该逞强出头充英雄，一做好事就倒霉！身上溅了这么多血，不知道会不会感染；嘴里有一股淡淡酸味，不知道是不是病血的味道。就算我死了，阿妹也不会爱我，她已经有男朋友了。

    “哇——”慕容瑶突然吐了起来。女孩子早餐吃的少，也就是豆浆牛nǎi苹果之类，一口就吐完了。可她仍然面朝墙角干呕不止。反观阿妹倒是平静的多，一双大眼睛一如从前看我一样，呆呆地，直视着前方。

    听到这边没动静了，校对室的三个女孩过来查看。当她们走到门口，看到地上流淌的红白脑浆，掉头就走。高圆圆不出所料边走边吐。

    再美的女人，吐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香的。我已经被一股强大的酸腐味包围了——你姐夫，不被丧尸咬死，也要被你们的呕吐物熏死！我挪开一张办公桌，让阿妹和慕容瑶出来去客厅。看这一地狼藉，没有水桶和拖把，不可能打扫干净。而这两样东西，都在卫生间。

    来到客厅，发现她们几个全挤在门口饮水机旁的小沙发上。看到我走过来，目光都纷纷避开。

    尼妹，我不就是身上沾了点血吗，有什么好怕的？

    站在客厅中心，原地看了一圈。把副主任的尸体也移到编辑室，反正那地方已经脏了。最好，是把钟丽丽也弄过去。那样的话，我还得再杀一次。可我不想砸人的脑袋，没有必要的话，何况现在我也没有了合手的家伙。晚点再说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去校对室。”我不想她们看到没有脑袋的副主任，何况我还得在客厅找那颗脑袋。留一颗脑袋在这里，对已经不堪打击的她们，那就是不定时炸弹。看着她们全部一声不吭、低头顺耳站起来走向校对室，我忽然有一种“她们害怕我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以前她们轻视我，现在她们害怕我。这两种感觉都非常不好，相对而言，我宁可选择前者。以前她们虽然轻视我，但仍可以把我当成朋友，或者假装是朋友。现在我感觉与她们一下子距离远了，似乎站在了相对的两边。

    当我拉着副主任的双腿，拖着她往编辑室走时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：为什么我没有害怕？为什么我没有呕吐？我向来是一个软弱的人啊，长这么大没有打过架，连被打的次数也少，因为我太软别人都懒得欺负我。尽管我有时候也幻想若生在战争年代，自己会是烈士，可心底却知道当汉jiān的可能xìng更大。

    我不怕死，那是因为我一无所有；但我怕痛。小时候，别人打我一拳，我就会举手投降；打我第二拳，我就可能跪地求饶。长大后，为了摆脱怯懦的名声，学会了假装勇敢。为了避免打针，吃黄连我也不说苦。防疫针躲不过，我面带微笑，神sè从容。别人不敢看医师扎针，我偏要从头看到尾。遇上车祸现场我就挤进去，不是爱看热闹，而是要证明我不怕。去年父亲动手术，医生双手捧着大半个胃连着一团脂肪给我看，当时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。

    可我深知，怯懦与胆小的本xìng仍然藏在内心深处。每次遇到打架的现场，我就会难以自控地心脏跳狂、浑身发抖。

    副主任的头，在钟丽丽的办公桌柜子里找到了。我想不出，把头藏在柜子里，这一行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。丧尸有意识吗？但愿没有。现在就已经难以应付了。她的头被啃掉了半个脸，第一次发现人的牙那么长，和狗牙不相上下。我提着头发，把头扔到编辑室。

    为了避免死灰复燃，尽管无头尸体站起来的想法很荒唐，可我还是把一张办公桌推到门后，从门缝挤出来，然后伸一只胳膊进去，握着桌子腿尽量往门根拉。我很胆小，所以很谨慎。刚把胳膊缩回来，就听到肖双轻步来到了我身后，低声说：“慕容瑶被咬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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